明月清风酒一船

□ 郑策

农历五月，苏北大地一派葱郁景象，站在洋河酒厂大门前，绿植丛丛掩映，石榴树枝头吐艳，空气中阵阵酒香袭人，让前来寻访美酒的游客有了些许醉意。

在酒家落座，桌上早已放了“梦之蓝M6+”，用以佐酒的，既有主人的盛情，更有当地的河鱼、龙虾、田螺等美味。

主人举杯致意，先介绍起洋河美酒的历史：洋河酿酒始于汉代、兴于隋唐、隆盛于明清，曾入选清朝皇室贡酒，素有“福泉酒海清香美，味占江南第一家”的美誉……

随着一杯醇厚浓烈的佳酿饮入喉中，那句经典的广告词“世界上最宽广的是大海，比大海更高远的是天空，比天空更博大的是男人的情怀”不禁浮上心头。

男人自古多有“好饮之徒”，既有“一醉睡三年”的刘伶，更有“天子呼来不上船，自称臣是酒中仙”的李白，还有“小舟从此逝，江海寄余生”的苏轼……他们的故事流传千古。

历史上好酒的女性也不少，唐代有“满杯春酒绿，对月夜窗幽”的女诗人鱼玄机，宋代有“昨夜雨疏风骤，浓睡不消残酒”的女词人李清照。说到李清照，最让我感叹的是那句“至今思项羽，不肯过江东”。

此次洋河之行，冥冥中也是缘起项羽。项羽是“宿迁人”，司马迁说“羽之神勇，千古无二”。公元前202年，项羽兵败垓下，在乌江边自刎而死。

“然羽非有尺寸，乘势起陇亩之中，三年，遂将五诸侯灭秦，分裂天下，而封王侯，政由羽出，号为‘霸王’，位虽不终，近古以来未尝有也。”想来，在司马迁的心中，项羽一定是“世上无双”的英雄。

我出生在巢湖之滨，故乡的小镇名曰“散兵”，据说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兵败于此，大军溃散，因“霸王散兵之处”而得名。幼时，我曾问过祖父有关项羽在“散兵”的遗迹、传说，但千年已降，虽有几处旧时痕迹，但也多为后人附会，早已是“千里江山，英雄无觅”了。我对项羽这位“失败的英雄”怀有深深的敬意，正如安徽籍作家潘军先生所言，“纵然是失败的英雄，也依然是值得人们尊敬的英雄”。

此次到访宿迁，虽说是一次品鉴美酒之旅，但于我而言另有一层深意，那便是去英雄故里，借用洋河“美人泉”酿造的美酒，凭吊我心目中的英雄。

在洋河古镇流传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：秦朝末年，项羽率领八千子弟兵讨伐暴秦，行军至洋河之畔，美人虞姬献上美酒。青年时的项羽豪饮数杯，踌躇满志的他将手中的酒杯扔向空中，杯中的美酒如天女散花般飘落，酒滴一着地便渗透进去，然后发生了神奇的一幕。地上忽然裂开一个小口，一股清泉冒出来。自那之后，附近的农民发现这里的泉水清澈无比，用其酿出的酒很是好喝。当地人便将这泉命名为“美人泉”，自此就有了“美人泉酿美酒”的传说。

中国自古就有“宝剑赠英雄，红粉赠佳人”之说，那么在英雄与美人的故事里，也断然不能缺少了美酒的加持。“暗淡了刀光剑影，远去了鼓角争鸣”，虽然英雄早已谢幕，美人也化作尘土，但并不妨碍后人前来凭吊和感慨。更为难得的是，用“美人泉”酿造的洋河美酒流传至今，后人在品啜美酒之时，便可令“英雄重生、美人复活”。

酒香飘，抬望眼，那舞台之上不正是身着戎装的霸王和美艳无比的虞姬吗？酒醉迷离中，那消逝的历史人物，似乎又在眼前活色生香了起来。举起洋河美酒，再高歌一曲“力拔山兮气盖世”，致敬“千古无二”的英雄项羽。来来来，让我们共饮此杯！

《神农本草》记载，酿酒饮用起源于远古的神农时代。《世本八种》中说：“仪狄始作，酒醪，变五味，杜康作秣酒。”酒，除了可以给人带来嗅觉、味觉上的享受外，还能带来身心上的愉悦和丰富的联想，甚至是无限的幻想。酒至酣时，人似梦似醒、如仙如幻，让人回味无穷。

中国是酒的国度，中国人的餐桌离不开美酒，在中华传统文化中有许多关于酒文化的诗文和典故。

“诗仙”李白曾说“天若不爱酒，酒星不在天。地若不爱酒，地应无酒泉。”诸多文人骚客大都曾因酒而文思泉涌，创作出许多千古传唱的佳作。市井小民虽无酒后吟咏的水平，但每逢亲朋聚会、婚丧嫁娶、佳节良辰，也需要美酒佳肴相伴，工作疲乏之余，亦需白酒二两解累除乏。

酒既是聚会助兴之物，更是情感催化之剂。我不善饮酒，年轻时常以酒量小为憾。每每聚会之时，看见豪饮之士，便心生羡慕。少时喜好读些闲书，读到“会须痛饮三百杯”“剧饮千杯男儿事”时，不禁拍案叫绝。当然，那时我对酒的认识还停留在年轻人喜聚会、好热闹的浮表，仿佛喝酒就应该如武松打虎那样快意洒脱。

随着年岁的增长，我对酒的认知层次慢慢有了提升，越来越向往陶渊明的境界，“清琴横床，浊酒半壶”，深契吾心。

“古来圣贤皆寂寞，惟有饮者留其名。”饮酒，当然要饮好酒，更应品出酒中之“真味”，做一个有酒品、有酒德的饮酒之人。我等虽为凡夫俗子，注定做不了“力拔山兮气盖世”的霸王，也当不成“李白斗酒诗百篇”的谪仙，但是我们可以在浅斟低酌洋河美酒后，把自己放进古人的诗境里，以寄心中块垒。

曹雪芹在创作《红楼梦》时，常饮酒激发创作灵感。一日，曹雪芹受邀品尝好友珍藏的一坛洋河酒，开怀畅饮后，曹雪芹提笔写下“诗文一卷容易写，好酒半杯也难求”。而后，曹雪芹乘兴与好友沿大运河坐船南下洋河，遍邀当地文人雅士，在洋河镇大小酒坊畅饮三日。返程时，洋河镇文士乡绅和百姓纷纷赶来相送，送了曹雪芹满满一船洋河酒。曹雪芹甚是感动，写下“高山流水诗千首，明月清风酒一船”的名句回赠。

酒意微醺后，我们应邀泛舟洪泽湖，心与景会，神与物游，快哉！快哉！